世界上很少有哪个民族会像俄罗斯人那样用20多年的时间踯躅于寻找前路,举棋不定,犹豫不前,2011年12月大示威的怒吼确实让人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俄罗斯人,但回望苏联解体后20年失败的转轨,太多的过犹不及和摇摆徘徊又让人不敢轻易对其抱持乐观。
20年难言成功的选举运行在潜移默化间,让这个民族多少学会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1、“鹰犬”崛起
勃列日涅夫的时代被许多俄罗斯人铭记,那是一个富足稳定的时代,一个衣食无忧的时代,尽管谁都清楚单纯依靠石油天然气支撑的国家经济终会遇到危机,但国家的停滞在继续,选择当“鸵鸟”的人很多,愿意直面问题的人很少很少。
1975年9月,老迈的勃列日涅夫遇到了一个直面问题者,他在斯塔夫罗波尔边疆区步下由莫斯科开往巴库的一列火车上,地区长官在那里等候这位早已无力改变国家的老者,这位长官就是年轻的戈尔巴乔夫。
车站上只有4个人,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和戈尔巴乔夫,这是苏联帝国没落岁月中最意味深长的一个缩影,因为这4人将像接力一般依次坐上苏联最高权力宝座。
他们做了简短的交谈,谈话内容不得而知,只知道勃列日涅夫重新登上火车时关切的询问安德罗波夫:“我讲得怎么样?”安德罗波夫清楚总书记指的是什么,此时的勃列日涅夫常常无法准确地进行言语表述,所以很怕失态,安德罗波夫一如既往地答道:“非常好,非常好。”
苏联最后4位领导人难得的一次会面以这样尴尬的场面收场,太具有象征意义了。
勃列日涅夫之后是克格勃头子安德罗波夫,停滞中酝酿改革,这是历史的必然,安德罗波夫本是改革的最初倡导者,最后却因其早逝而让改革中道崩殂,一直以来,这位克格勃主席是盛行于俄罗斯的一种阴谋论的主角,该论称,作为权力精英中一支强大力量,克格勃一直觊觎国家权力,自安德罗波夫开始,特工们便开始了僭越的历程。
此论并非没有根据,苏联高层的通讯、服务等活动均由这股力量安排,它还时常充当权力内斗中的工具,当行政与党政力量弱化,这些平时充当“常侍、鹰犬”的克格勃很容易异军突起,君不见“8·19事件”中克留奇科夫命令克格勃切断戈尔巴乔夫电话、叶利钦时期巴尔苏科夫对自由派的打击、情报官员普里马科夫风生水起以及普京崛起最终建立了克格勃为班底的“强力集团”?
这一切被认为始自安德罗波夫,若不是其早逝,特工当国或许早已到来,谁也无法肯定历史不会因此而改写。
接班的契尔年科不过是个“药罐子”,连宝座都坐不热乎就撒手人寰。苏联最终迎来了戈尔巴乔夫。
2、“破坏者”上位
1985年夏天,当时在中央主管经济工作的雷日科夫接到电话,急匆匆地赶到了苏共总书记办公室,戈尔巴乔夫正和另一位中央领导人利加乔夫讨论问题,戈尔巴乔夫向雷日科夫询问:“我们正在讨论莫斯科市委第一书记的人选,你认为叶利钦怎么样?”
雷日科夫后来郑重其事的将自己当时的回答写到了回忆录中去:“我了解叶利钦,他完全不适合这个角色,放在莫斯科的领导人应该有智慧,善于机变,应该是知识分子型的,而叶利钦完全是另一个类型的人,其本性是一个破坏者。”
戈尔巴乔夫没有听他的,他把刚刚调到中央的叶利钦升到了莫斯科市委书记的重要位置上,他没有想到,改革开始后,叶利钦真的扮演了“破坏者”的角色。
1987年10月,一次苏共中央全会召开了,一切都在按照苏联几十年来形成的惯例进行。
当开始表决戈尔巴乔夫提出的大会议程时,叶利钦突然站了起来,高声要求增加一项议程,审议将他由政治局候补委员升为政治局委员。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有人都一惊,中央全会里出现了破坏规矩的自荐者!戈尔巴乔夫也措手不及。
这是那场改革的缩影,是日后代替苏联的俄罗斯联邦的一次提早发声,因为叶利钦便是那个新俄罗斯的第一任总统,他从这开始便成了苏联秩序的搅局者。
“8·19”事件中,克格勃头子克留奇科夫历史性地命令监听苏联高层领导人的电话,当政变失败,克格勃被交到了专门负责对其进行拆解的巴卡京手上,叶利钦则早已在未来的俄罗斯联邦内准备好口袋,接受克格勃拆下来的最大一块,疲惫的戈尔巴乔夫被从克里米亚接了回来,他下飞机时的身影便已预言了几个月后苏联的终局。
之后,叶利钦在别洛韦日森林签署终结苏联的《独联体协定》,各方人士向时任克格勃主席的巴卡京询问,要不要赶到那里把叶利钦逮起来。这位克格勃末代主席只是无奈地摇着头。
苏联没了,俄联邦崛起,叶利钦无人可敌,而他收回来的那块克格勃遗骸正在默默滋长,意欲重新崛起。
1993年,叶利钦与苏维埃之间的权力之争白热化,为新俄罗斯奠定了自由民主的立国之本的叶利钦却决定用苏联式的强硬手段对苏维埃痛下杀手,国防部长格拉乔夫接到命令时要求叶利钦写下手谕,否则拒绝进攻,很明显,他不愿独自承担破坏宪法秩序的责任。
经此一役,俄罗斯诞生了独揽大权的“超级总统”,继失败的经济改革之后,国家的政治秩序也在一番炮轰之后陷于迷茫。
1996年,叶利钦在总统大选中遭到俄共领导人久加诺夫的强力挑战,他的那根“强力神经”又蠢蠢欲动了,在一个夜晚,他与自己最重要的决策圈商量,意欲在全国颁布禁令,禁止俄共的活动。
就在此时,俄罗斯数量不多的自由派的代表丘拜斯坐到了叶利钦面前:“您这是要做什么?现在可不是1993年,谁先破坏宪法,谁就将引火烧身。”叶利钦坐在椅子上,默不作答。
历史给了俄罗斯民族一条活路,叶利钦没有做出错误决定,听从了丘拜斯的建议:想赢得选举同时又不破坏宪法吗?那就真真正正的用出色的竞选打败久加诺夫,尽管此时叶利钦的支持率只有可怜的3%。
叶利钦的智囊送来两张照片,一张摄于1991年,一位妇女将手伸向当时代表着自由民主的叶利钦,眼含热望,表情生动,一张摄于1996年,民众们在封锁线外战战兢兢地看着官员们,叶利钦看了照片之后,险些哭出来,这不过才过了5年啊!
一场像样的选举就这样进行了,叶利钦创造了奇迹,赢得了选举,重要的是,他保住了自由和民主。
1999年,老迈的他将宝座让给了普京,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官员,最关键的是,他是克格勃!克格勃真的重生了!
后面的故事因为记忆的鲜活而十分清楚,分拆尤科斯、取消州长直选、强化政权党地位,克格勃普京所做的大多数事情都在逆叶利钦的遗产而动,但上世纪90年代的动荡让其治下的稳定颇受欢迎,直至新一代俄罗斯人开始崛起,开始呼唤自由与权利。